05:52清明时节,南京超级头脑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张泽伟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行程安排满满当当,连吃饭的时间都几乎腾不出来。他新搬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收拾,杂物凌乱地摊了一地。灯没开,阳光透过拉了一半的窗帘照进来,整个房间呈现一种淡淡的暖色。一台刚组装好的电脑卖力地跑着程序,屏幕上铺满了一个人的很多张照片,机箱的灯光闪烁着,风扇时不时发出呜咽的低鸣。张泽伟的手机消息不断,屏幕几乎常亮,持续发出长长短短的震动声。张泽伟被称为“AI复活”赛道第一人,从去年3月开始涉足相关业务。他没想到,仅仅一年时间,这条赛道上已经挤满了入局者。在某电商平台搜索“AI复活”,可以找到大量相关商品。商家表示,利用AI“复活”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一张正脸的照片和一段10秒钟以上的音频。而当科技的力量触及生命的边界,我们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问题:我们是否可以,或者说我们是否应该,用人工智能来“复活”那些已经离我们而去的人?当我们想要用AI“复活”故人的时候,我们的真正需求究竟是什么?在未来,数字疗愈是否会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认真思考和探讨。有人需要善意的谎言,有人需要疗愈张泽伟的公司一开始做虚拟现实领域,2022年的时候开始转向人工智能教育方向。2023年3月,一位朋友的父亲去世,因为朋友奶奶年龄大了且身体不好,于是家里人将此事一直瞒着奶奶,但时间久了老人非常着急,家里人觉得瞒不下去,于是找到张泽伟。“这个朋友一直都知道我是做什么行业的,就说让我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复刻一个父亲的形象和声音。”张泽伟说,以当时的技术是可以实现的。“在帮助了朋友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找到我,也希望复刻他们的亲人,我才意识到原来有这么多需求。”张泽伟说。以此为契机,张泽伟开始接受更多人的帮助请求,转变了创业方向。“初心是为了帮助更多人,没想太多。”张泽伟说。在刚开始接手AI复活的业务时,张泽伟没有收费,而是本着能帮就帮的态度去做这件事。“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这是张泽伟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之前很多人不知道这项技术,当他们突然发现还能跟亲人‘再见一面’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张泽伟印象里,需要他帮忙的人中有一部分需要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已经知道亲人离世的事实,但需要用AI技术复刻一个亲人的形象,每当想起他,都可以与数字形象对话、互动。张泽伟将这类服务称为AI疗愈,因为AI的加入,让不可能成为可能。
模拟AI换脸“对于AI疗愈,我们算是第一个开始做的。”张泽伟说,起初他很想寻找一些案例参考,但发现当时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类服务,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数字永生概念前几年就很火,但我认为数字永生并不是结局,反而是开始。”在张泽伟看来,数字永生能带来数字陪伴,而数字陪伴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疗愈。AI疗愈被张泽伟称为“爱疗愈”,当自己特别难过时,能有一个机会跟见不到的人聊天,哪怕是一个数字分身,对于某些伤痛也是一个宣泄途径。张泽伟发现,这类需要数字疗愈的人群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就是亲人离世得特别突然。“家里人突然走了,这对人的心理打击是特别大的,因为人最接受不了这种突然性的事件。”张泽伟说,在心理学上,解决这类人群的心理症结需要“空椅子技术”。所谓“空椅子技术”,就是在一张没有人的椅子上,放一张逝者的照片,或是其他遗物,需要被疏导者坐在空椅子对面,随后心理医生开始疏导,帮助人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我们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替代传统的方式,帮助大家解决这样的问题。”张泽伟说。
本质是上怀念亲人的一种方式电影《寻梦环游记》中有一句经典台词:“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被遗忘才是。”长久以来,人们用文字记录历史,用照片、视频等留住记忆,这些都是对生命永恒价值的探寻。如今,当一种前沿科技出现,而且能构建更加逼真的场景,必然会引发更多新鲜的尝试。张泽伟也认为,目前的技术根本称不上“复活”,只是用AI技术去合成了一个视频,会无限接近,但无法达到1:1还原一个人。“从本质上来说,这只是怀念亲人的一种方式,跟传统的照片、视频并无太大区别。”张泽伟认为,因为AI的加入,能让思念不仅仅停留在回忆,而是能以更高级的形式进行对话与互动,这也远比照片和视频更能带给人精神上的抚慰。
通过技术“AI换脸”后与老人开启视频通话目前网上有很多人用“AI复活”技术去复活亲人,很多人觉得“不像”。在张泽伟看来,像与不像要分三个维度来看待:首先是样貌像不像,其次是声音像不像,最后是思维方式像不像。目前在样貌形式上,大部分模型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声音还原还有一定难度。因为对于声音的训练,需要大量语音材料,而每个人在不同语境中的语气是很难克隆的。“很多在声音制作上就像机器人读书,没有感情。但如果能把高兴时的语气、惊讶时的语气、悲伤生气时的反应都克隆出来,那将获得一个很逼真的效果。”张泽伟说。而思维的克隆则需要更多材料,比如一个人的生平事迹、他的故事和重要经历,甚至可以细化到一个人每天吃了什么、跟谁一起吃的,以及他的习惯,甚至全部微信聊天记录全部变成数据导入,数据越多则越像。“早期我们也有做得不像的时候。”张泽伟说,之前有一个客户有很强烈的需求,希望能与逝去的亲属对话,但他只有一张照片,还是模糊的老照片。在当时没有足够经验的前提下承诺去做,修改多次后客户依然不满意。张泽伟此时意识到,不能为了做而做。“如果做得不像,或是无法达到客户的心理预期,这可能对客户造成二次伤害。”张泽伟说。“这也是为什么说以目前的技术不会让用户完全沉溺。”张泽伟说,想让客户完全沉浸在逝去亲人的温情中需要让用户在各个感官上都能达到极致的效果,但目前只能在某些心理需求上稍作慰藉。“但再过3到5年就不好说了。”张泽伟说。
“我不认为我正在做的事是赋予别人二次生命。”张泽伟认为,目前生与死的界限是非常明确的,但未来不好说。张泽伟表示,随着技术的发展,当脑机接口等技术被普及,意识可以上传或下载时,生死的界限才会越来越模糊。张泽伟也一般不会主动向客户“求反馈”。使用技术跟亲人聊天时会在相对私密的环境,用户不希望受到他人的打扰,聊天结束后用户心理会处在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若外界询问则一下将其拉回现实面对痛苦。“大部分有疗愈需求的客户使用频率都不会太高。”张泽伟目前的服务可以包年,但没有用户会频繁使用,更多是在刚失去亲人时作为短期陪伴,帮助用户进行心理过渡。“更多用户度过痛苦期便不再使用,偶尔在春节、清明节、生日或忌日等特殊节点再来怀念。”“不是一门生意这么简单”在从事这一行之前,张泽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多悲欢离合。“刚开始时我们经常跟着客户潸然泪下,甚至晚上做梦时都会把自己代入到故事中。”张泽伟表示,因为客户的种种经历,在一开始他们根本无法提出收费。但随着张泽伟面对越来越多的客户,他发现自己的心境有了一些变化。“我感觉我就像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后是一种淡然和平淡。”张泽伟说,现在团队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能够冷静给客户分析情况。在张泽伟看来,AI“复活”绝不是一门生意这么简单,“交付的不是一个商品,而是情感需求,以及客户的信任。”“目前我们也不是全都收费的。”张泽伟说,有很多客户的需求很简单,不会耗费太多精力成本的都会免费提供服务,同时团队还在免费为渐冻症患者制作数字分身。
罕见病患者制作数字分身“我们已经制作了几百例数字分身。”张泽伟介绍,制作数字分身的用户处于各个年龄段。“马上有一位90多岁的老人也要制作数字分身了。”张泽伟呼吁大家尽可能为自己和家人留下更多影像资料,这样未来才有机会制作数字分身。除了出于怀念目的的数字分身,还有部分年轻人也在积极尝试新技术。“有一对即将异国恋的情侣,他们为对方制作了自己的数字分身,在思念对方时可以随时随地与数字分身交流互动。”张泽伟介绍,此种数字分身则需要两人的授权。客户杨先生的二舅不幸离世,通过“AI复活”瞒过了外婆,但他认为更需要二舅数字分身的是二舅妈。“我非常认可数字陪伴的概念。”杨先生说,没有让二舅妈见到二舅“被复活”的画面,因为没有意义,但如果二舅化身为线上形象一直陪伴着家人,这是一件很好的事。
张泽伟的数字分身对于“AI复活”在网上引发的争议,张泽伟希望不要把这件事“一棒子打死”,希望有关部门尽快设立行业规范,让这个行业能更健康地发展。AI技术在情感治愈方面的需求量仍然很大,张泽伟认为,今后的需求会越来越大,人们对于这种能够抚慰心灵的技术有着真实的需求。未来,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我们或许能够找到更加成熟和合理的应用方式,让AI成为连接生者与逝者之间的桥梁。(大众日报·大众新闻客户端记者 贾涵宇 吕乐)相关报道:故人在心间|“从此之后,每一朵浪花都与妈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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